小秧棵地(散文)

笔名抒情散文诗2021-08-28 09:54:599

小秧棵地(散文)

那时自家的小秧棵地,是我小时候的乐园。在那里,我不仅获得了在当时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口福,而且那里还是我儿童时期的精神乐园,在那里的点点滴滴至今仍然萦绕于怀。

在我的家乡东北的松嫩平原上,那时还是人民公社的体制,大片大片的黑土地都集体化了,可还是给家家户户留有一小块自留地,用乡亲们的话说叫做小秧棵地。这块小秧棵地,由乡亲们自己耕种。地里种什么怎么种,当然也由各家各户自己来决定。小秧棵地的面积按人为,60年代初时,我家5口人,也就有了3亩小秧棵地。按照乡亲们的种植习惯,一般都安排一半的面积种玉米、高梁等大田作物,其余的一半便用来种小秧棵。

这小秧棵品种可多呢,有土豆、地瓜、茄子、辣椒、大葱、大蒜、菇娘、甜菜、香瓜、黄瓜、西红柿、倭瓜、角瓜、豆角、胡萝卜等等。会抽烟的人家,还会踩几节骨关东烟。究竟谁家会种些啥,会种多少,全凭个人家的喜好。我们家没有一个人会抽烟,烟是绝对不种的。在我的记忆中,地边上不是种土豆就是种甜菜胡萝卜之类的,因为这些是小鸡不喜欢吃的,否则,便被那些整天四处溜达的鸡们给吃掉了。再往里,就种些豆角、茄子、大葱、大蒜、辣椒什么的。地瓜是不种的,因为我们家没人会摆弄那玩意儿。伯父家几乎年年种地瓜,他莳弄那东西有经验。倭瓜和角瓜就种在土豆地里了,乡亲们把在土豆地里随便插种一些别的蔬菜叫“带”,常常在土豆地里“带”些角瓜、窝瓜和小白菜之类的,也常常在苞米地里“带”些绿豆、小豆和菜豆什么的,正好菜豆爬蔓就像藤缠树一样爬在了高高的苞米杆上。这“带”大概是“捎带”的意思,用农业科学技术术语讲,应该叫做间种或套种吧。

农历4月份,过了立夏,到了小满,那些小秧棵苗便在几场春雨的滋润下,出芽长叶,小秧棵地很快由一片嫩绿到一片浓绿,接着便陆续开花。角瓜花像喇叭,金黄耀眼;茄子开花似灯笼,紫得惹人;辣椒花一片洁白,酷似雪花;土豆花则以白为主,杂以白、蓝、黄、粉……每到这时,小秧棵地便一片灿烂缤纷,象个百花园。再过些日子,那些香瓜、黄瓜、菇娘、西红柿等便陆续做纽,慢慢成熟了。当时的农村孩子,一年四季是没什么瓜果可吃的。桔子、苹果是南方水果,东北平原农村那时候很难见到,可以说我小时候几乎就不知道桔子、苹果什么样,更不用说什么味道了。至于芒果、荔枝等,连听说都没听说过。在我的家乡,只有杏子、李子、海棠等几种水果,且都算不得上等水果。家乡就流传有“桃养人,杏害人,李子树下吃伤人”的说法,虽然不那么科学,但杏子和李子也确实不宜多吃。再说,就算是有卖的,哪里有钱买呀。因此,一年之间,就盼着自家小秧棵地里种的那些瓜果快些成熟。在这些瓜果中,只有黄瓜,长多大都可以吃。香瓜、西红柿、菇娘等必须熟了才能吃,否则不是涩就是苦,根本无法吃。妈妈曾经叮嘱说:“有些东西不熟,吃了能药着人。”开始,我总是不信,以为妈妈糊弄我,结果当扭下娇绿的西红柿吃了一嘴的苦涩后才相信了。于是,黄瓜就遭了殃,有时,刚长出大手指肚大小,便被流窜到小秧棵地里的我们揪下来吃掉了。那小黄瓜,家乡叫黄瓜妞儿,一咬一包水,真是又嫩又脆又清香。吃着吃着就想起大人们编的“四大嫩”顺口溜,说“大姑娘手,胭粉篓,小孩鸡鸡,黄瓜妞儿”。其它几项嫩不嫩自己还不大懂,这黄瓜妞儿确实是嫩。妈妈为此曾气得不行,说:“我想把第一茬结的黄瓜留几个做种瓜,过几天一看都没了。不知哪去了。”我只好不打自招地承认被我扭掉吃了。想起吃那又脆又嫩的小黄瓜时的舒坦劲,心里美滋滋的。可是听妈妈数叨时,心里又难受巴拉的。可过后馋劲一犯,就又去偷着吃。直到过了些日子,西红柿慢慢红了,香瓜也渐渐熟了,甜甜的西瓜也红瓤了,黄瓜才被解放了,岂只是解放了,简直是被抛弃了。尤其是那香瓜,品种很多,也各有各的味。白糖罐瓜又脆又甜,芝麻粒瓜瓤红肉嫩,花皮瓜肉厚汁多,大梢瓜又酸又甜,还特别有咬头……大伏里天,造上两三个甜瓜,肚子就饱了,又解渴又解饿。有时几个小伙伴一起,在你家地里吃一顿,再到他家地里去吃,挑着吃选着吃,把小肚皮撑得像大肚蝈蝈一样,滚圆滚圆的,回到家里时,就不吃饭了,或吃得很少,大人们就知道,这些小鬼头们又偷瓜吃了。

虽然我们常常忍不住去小秧棵地里吃瓜果,但是,我们还是牢牢记着妈妈的话:“只可以吃自家的,不能偷着去吃别人家的。吃别人家的是一种丢脸的行为,让人家笑话。”有时自家的地里没有可吃的东西了,眼看着邻居家地里的西红柿通红通红的,香瓜的香味老远就闻到了,而且跟前也没有别人,摘了吃掉也没人看见,可我们还是宁可忍着,也不去动一个,怕做出丢脸的事情来。和小伙伴一起到他们家去吃,就不算是偷了。

和小伙伴们一起偷瓜吃的还有刺猬和田鼠。有时小伙伴们留待下一次再来吃的瓜,待下次再来时,居然被刺猬和田鼠给享用了。刺猬和田鼠偷瓜吃的方法几乎一样,不吃瓜肉,而是掏个洞后吃那鲜嫩的瓜瓤,它们是真正的连吃带祸祸,令人十分生气。为此,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就提着几桶水,去地里找着那田鼠洞,使劲地往里灌水,常常会把藏在洞里的田鼠灌得受不了蹿出洞来,被我们四处追撵,直到消灭掉为止。

到了中秋节前后,经过几场秋雨寒霜,成熟的瓜被吃完了,没成熟的也停止了生长,小秧棵地渐渐失去了夏季的灿烂和辉煌,失去了甜蜜和芳香。但是,它并没有完全失去对我们的诱惑。黄瓜和西红柿虽然落架了,但是菇娘还正在生长期,黄菇娘经几场露水,那手指肚似的豆豆像镀了金一般的黄,咬到嘴里,那汁液像掺了蜜似的。红菇娘则专门等到几场秋霜以后,绿豆豆才变得通红通红的,像兔子眼睛一样,那豆豆绿的时候,咬一口能把人苦死,味同黄连,可红了以后,尤其是霜打了后,则甜如糖豆,爽口开胃。

在其它小秧棵几乎完全消失了后,该轮到萝卜的家族了,萝卜中最着人吃的是胡萝卜,虽然已入深秋,它的缨子还浓绿浓绿的,在一片萧瑟枯黄的大地上举起一簇簇绿色的旗帜,昭示着旺盛的生命力。特别诱人的还不是这地面上的绿,而是埋在土里面的红,那是它的根茎,也是人们要收入的果实。和香瓜、西红柿等一样,这种菜蔬既用不着蒸,也用不着煮,拔出来擦擦泥就可以吃。脆脆的甜甜的,十分好吃。每当我们去地里拔胡萝卜吃时,就想起了大人们给我们出过的那个关于胡萝卜的谜语,“红公鸡,绿尾巴,一头扎在地底下。”拔长在泥土里的胡萝卜,也不是很容易的,常常是地下的胡萝卜没拽出来,缨子先被薅断了,人也摔了个仰巴叉。和胡萝卜同时成熟的还有大萝卜,家乡的大萝卜不是绿的白的而是红的,不是长长的而是圆圆的,不是完全埋在泥土里而是大部分露在地面的,不是甜的而是辣的。家乡人说:“葱辣眼睛蒜辣心,大萝卜辣人狠敦敦。”因此,小孩们也很少去吃大萝卜。

“寒露不算冷,霜降变了天。”霜降后,就陆续开始飘雪花了,这标志着东北秋天的结束冬天的来临。小秧棵地早已经没有了诱惑力。但是,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,小伙伴们仍然深情地往那里看上几眼,虽然那地面已经覆盖着冰雪,茫茫一片。但是,他们期待着,待到燕子再来杏花又开时,那里一定还会充满生机,充满芳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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